神秘的女性主义,歇斯底里的写作

Irigaray, Luce. Sexes and Genealogies. 1993. pg9-21.


很有趣的文章。作者质疑phallus合法性的行为本身就是弑父的动作。在上世纪80年代,直到今天,避孕和堕胎的话题在美利坚合众国都是一个备受争议的课题。然而在中国,自古以来堕胎就不是什么禁忌。在公元105年写成的汉书就记载了古中国人使用药物堕胎的方法。

我不得不承认,我很难理解美国的政治局势以及在基督教影响下的社会意识形态为何反对堕胎。但我能够理解文章将phallus的权力与女性所面临的困境相联系,尤其是关于堕胎权的困境。即便是允许堕胎的古中国(尤其是皇宫中甚至会有鼓吹堕胎的情况),女性的位置以及所受的剥削和压迫也是有目共睹的。这一切对于女性物理上的伤害都是不可否认的。

然而,我是一个Lacanian精神分析家,在我阅读文章的时候,我意识到文章中所提到的精神分析方法与我所学习的拉康学派差异如此之大。男人或者女人无非是symbolic order规训的结果而已,正如拉康所说”Woman does not exist”。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人能够拥有phallus。那么如下图所示,男人是对primitive father这个构成性例外的盲目追求(强迫症),而女人没有成为primitive father的欲望(歇斯底里)。而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只是因为他想要成为primitive father,这与他到底有没有生物上的阴茎可以说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说这个男与女的位置都是可以通过辩证法相互转换的。

Not All

我可以用最为经典的storytelling strategy和最为失败的艺术形式:电影来举证。在Antigone中,Antigone是一个女性角色。当然,作者写她的女的她就得是。但是,她到底是不是女性对这个故事的行进是没有贡献的。或者说,对于故事的行进,最为重要的东西是人物的动机与环境中的事件发生的反应。例如,我们可以去分析Antigone到底是不是代表femineity。是,但不完全是。我们可以说Antigone的有些行为甚至是masculine, pure toxic masculinity。所谓男性思维和女性思维对于剧作家来说只是一种tension,一具身体中的两种tension。这两种tension的共同作用力就是人物的动机。

电影,其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悖论。电影想要通过纯粹的电影语言,包含视觉和听觉,去表现超越它们的东西。换句话说,电影在过去几十年的尝试都是尝试使用电影作为媒介,使用电影语言作为semiotic structure,去拍摄超越semiotics的东西。例如说,动画片中的小动物都是具有人类可以通过视觉辨识的性别特征的。这是很吊诡的事情,因为作为导演或者作家,你必须选择一个人作为你的主角。这个人必须是生物学上存在的个体。这甚至能够解释为什么Disney和Pixar在拍摄动画电影的时候都必须让他们的小动物看起来像是某个性别。这种纯粹的意识形态灌输恰恰证明了电影这个媒介的匮乏。也许动画片并不是一个完备的电影案例,我们可以考虑Robocop和Artificial Intelligence(Spielberg)这两部机器人电影。为什么机器人必须是人形态,以及为什么它们必须展示出某种性别特征?因为性别这个东西本身就足够吊诡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构成性例外的纯粹偶然性。我们没有办法去想象一个处在两性之外的个体,以至于所有的LGBT的symbolic 形象本质上都是对这个矛盾的结构的分裂。甚至于说更为恐怖的是,女性被残酷地滥用来宣扬某种因循守旧的伦理。例如说,使用女性演员来拍摄一个经过剧作家精心雕琢的女性企业家成功的故事。我们能说它具有解放性吗?无论我们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无解的。如果我们回答是的,它具有解放性。那么究其原因无非是它表现了女性形象在一个她本不常涉足的地方的出乎意料的成功。如果我们说不是,它没有解放性。那么这不反而说明了这种电影已然将女性形象摆在了一个男性沙文主义的意识形态架构中吗?因为只有在男性沙文主义的叙事中,我们才会说女性不应当在事业上成功。而无论我们如何回答,我们都默认了一种男性沙文主义意识形态的统治。你会意识到这是一条死路,这是走不通的死路。

我希望让我的观点明确。我并不是说这本书中所提到的生物女性主义是一个在价值判断上具有负面意义的意识形态。相反,我认为这个思路是在正向的,只是作者走进了一个困境中。她没有把自己从这个本身就足够愚蠢的对立中拉出来。如果说是男性压迫了女性,那么把女性变成男性不会对现状产生任何变化。压迫总是存在的,无非是倒换了一个位置而已。

精神分析从弗洛伊德开始就是关注于身体的。一切的理论的推导都是从人在物理世界中进行的交互与反馈来进行的。这也是女性身体所面临的困境无法被无视的原因。然而,这种物理上的困境事实上是来源于某种比物理更为飘渺的semiotic mechanism。我更愿意将这种对女性身体的剥削归咎于生产资料的占有和私有化。阶级矛盾在这里表现为了一种性别矛盾。正如Shulamith Firestone在她的The Dialectic of Sex中所做出的惊人一跃:所谓生育能力本质上是一个生产资料。那么,性别斗争的行动就应当以阶级斗争为纲。 “so the end goal of feminist revolution must be, unlike that of the first feminist movement, not just the elimination of male privilege but of the sex distinction itself” (Firestone, chpt. 1). 我想,我是认同Firestone的立场和观点的。与其在一个不彻底革命的大环境下对着这破破烂烂的symbolic order进行修修补补,为什么不直接杂碎the symbolic order呢?

我需要在这里提出的是,资本主义与男权主义的内核都是相同的。即便是封建社会下的男性压迫,都是对生育权的占有,对生产资料的占有。而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压迫不仅仅存在于男女之间,阶级压迫是存在于bourgeoisies和proletariats之间的。倘若我们仔细地去观察世界上进行着他们普通的生活的普通人,你就会发现压迫从来不是所有男性对所有女性实行的。而是所有bourgeoisies对所有proletariats实行的。消灭阶级,就是消灭性别概念本身。而只有这么做,我们才能够将被primitive father控制的男性解放,才能将被男性的强迫症控制的女性也解放。到底谁是你的敌人,谁是你的朋友?我想女性主义者难道不应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吗?分化群众只会让革命的力量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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